“嗯。”江慧安点头。似是想到了幼时彼此的模样,笑了。
“慧安姐姐你也没怎么变。”静漪说。在她看来,慧安真没怎么变。温柔敦厚,面如满月,并不十分美丽,但自有那么一种亲切的态度,和福气满满的模样,观之可亲。
“请喝茶。这里只有两样点心……”慧安和缓地说。
静漪忙说:“姐姐别忙。今儿原是母亲惦着你,说伯父不在城里,你一个人在饭店里得不到照应,必定有不便之处,让我来探望。我遵母亲之名前来,想请姐姐到舍下坐坐,也好同姐姐亲近亲近。”
慧安轻声说:“父亲昨日也要我住到府上去,我想着不过两日,府上最近为三哥的婚事必定忙碌,不便打扰。”
静漪说:“姐姐来我家,称得上什么打扰呢,太见外了。就比如我吧,是最闲的一个人,你若是来了,咱们正好作伴,我是最高兴的。”
慧安脸又红了。
少坐了片刻,静漪就请慧安同她一起回家去。
慧安也没有再推辞,带上宝菊便跟静漪出门来。
之忓见她们出来,问候了慧安。
等电梯的时候却又遇到刚才那位东洋女子。她这回没有穿和服,而是换了旗袍。她同慧安互相打招呼,特别地又看了静漪一眼。
静漪因见过她一次了,便也随着慧安点了点头。
来到饭店大厅,出电梯时东洋女先离开。
静漪看了慧安,慧安轻声问:“挺特别的美人吧?”
静漪点头。
是有些特别。穿和服的时候完全像是东洋人,换了旗袍,却又像是中国人了。
“她的中国话流利得很,听不出几分外国腔。”静漪说。看样子慧安是认得她的。
“她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。”慧安说。
静漪同她携着手往饭店外走,好奇心起,便问:“怎么会呢?”
“这就有些传奇了……你该知道庆亲王吧?”慧安问。
静漪点头。庆亲王她自然知道。
“姐姐怎么认得她的?”她问。
“算不上认得她。我整日不出门的人,轻易是不能认得这样特别的人物的,还不是因了住在同一层楼么?这两日去西餐厅用餐,进进出出地遇到,她总是一个人用餐,我也是,彼此就点点头。她的身份,倒是宝菊向西崽问来的。想必是西崽同她的下女混熟了,问出这些话来。她是庆亲王第十一个兄弟的独生女。她三岁时乃父去世,被乃父的一位日本贵族的朋友收做养女,后来入了日本籍……不过被我父亲知道,这都是要训斥的。”慧安说话缓缓的,说到她父亲要训斥,却是微笑的。
静漪也微笑。
听得出来,江伯父极疼爱慧安……她默默地看着那东洋女走在前面。
饭店大厅空旷阔大,此时只有极少的几个人在内。那女子加快脚步,仿佛是在赶着去做什么。一边走,一边将搭在臂弯间的披肩披好。披肩的穗子垂下来,走出旋转门,立时被风吹起,一面旗似的向后飘去,穗子偏就缠在了旋转门内。她有些慌乱地扯着披肩,却没能扯回去,披肩被绞在旋转门扇的缝隙里,她一看,索性松了手,扔下那披肩不顾,转身便继续走她的路了。
静漪和慧安走过来。
“难怪此处洋人都称她中国公主,行动不改皇家气派。”慧安说。
静漪弯腰捡起了那条披肩。柔软的织物,已经沾上了灰尘,难看了。也许就是知道会这样,她才不要了吧……静漪将披肩拿在手里,和慧安一起走出去。
静漪抬头一看,前面那袭雪白的旗袍,在北平灰色的街面上像个明亮的雪人一般出挑——她正朝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快步走去。从她轻盈的脚步就看得出来她心情有多好。但是让静漪意外的并不是这个,而是站在车边的男子。
载浮载沉的海 (十六)
静漪看着那人,自语似的问慧安:“你刚说……她是谁?”
慧安想了想,说:“她的下女称她雪子小姐,应该是她的日本名字。中国名字我知道,叫金润祺。”
静漪点点头。金润祺,庆亲王的亲侄女,若论辈分,表姐夫金碧全,是她的堂叔。
金润祺快走到车边的时候,脚步停了停,等她走近了,那男子替她开了车门。她弯身向内看了看,摆了摆手。
车里是有人的。
站在这里,静漪自然是看不到车里是谁,她也没有要看个究竟的想法。可偏偏车边的男子发现了她,随即微微鞠躬,行了个礼。
慧安看静漪点头回礼,轻声问:“这人你认得?”
静漪又点头。她看了了马行健一眼。没错,她今天没有带眼镜,但这个距离范围内,尤其马行健那身姿气度,非常出挑,她不会认错人的。
慧安见静漪面上淡淡的,料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,说:“那是她的友人吧。她说来北平是旅行的。旅行么,又不见她出去,终日在饭店里盘桓。”
“不是的,小姐。她的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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