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她所料,一拉开门缝,那人便急不可耐将她拦腰抱起,语气隐隐不悦,“怎么洗了这么久?”
兰姝被热气熏得通红,她余光乱瞟,就是不愿回应他。
那人轻叹一声,“下回不许这样了,你身子虚,寒气入体,到时候你林姐姐又要责怪我了。”
他说话时,脸上尽是可怜,宛如委屈巴巴的小媳妇一样,好似林书嫣当真会训他,会斥责他没将兰姝照顾好似的。
听到林书嫣的名讳,兰姝眸中隐晦,不知在想什么。
自他俩成婚以来,都是林书嫣睡里面,谢应寒睡在外沿,而今夜,榻上却注定少个人。
谢应寒将她抱置身侧,只见她愣怔怔地望着头顶的罗帐发呆,他再次轻声哀叹,“不习惯吗?小嫣她日后,应当会很忙。”
夜里点灯入眠,对眼睛极为不好,是以每当林书嫣在时,丫鬟便会吹了灯,今夜亦是如此。
月色凉薄,谢应寒替她拨开额间细发,眼神柔和如水,“姝儿。”
他等这一晚,等了将近一整年。
南风馆相逢,他死寂的心猛然跳动,清晰地告知他,他是谢家的小侯爷;提醒他,他还活着;鞭策他,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若想险胜,只得火中取栗。
前十几年,宛如庄周梦蝶,大梦一场,浑浑噩噩来世上走一遭。
自从结识她,他才感觉自己真真切切地活在世上,不是大仇未报的谢小侯爷,不是要救家眷的谢应寒,仅仅是他,为他自己而活。
她在他的生命中,点燃了一盏灯,驱散了他周遭无边的黑暗。
她貌美如花,人比花娇,却命途多舛,孤苦无依。可她不该如此,她应当如天边明月,皎洁又璀璨。
而今,明月入他怀,他要护她一世周全。
夜里果真有些寒凉,兰姝同他闹了一场,身子经不住折腾,没过多久,自觉环着他的劲腰,与他相依而睡。
翌日天明,林书嫣果然风尘仆仆赶了回来。
婢女正在替小娘子编发辫,而她的夫君站在梳妆台前,望着她浅笑。
男才女貌,若是不知京兆府少尹夫人姓林,怕是会将他眸中的小娘子当成他八抬大轿迎娶的新婚妻子。
[1]摘自眭石《玉兰》
黑色手绳
谢应寒自是在林书嫣未现身时, 便已察觉她的存在。而婢女却是不敢松懈自己手中的活计,也不敢出声提醒小娘子。
但没过多久,兰姝透过面前的铜镜, 也发现了林书嫣的到来, 她顾不上没被婢女扎好的小辫, 立时踩了寝鞋朝她走去。
春雨绵绵, 兰姝跑过来时,刮起一阵风, 她立时顿住脚步, 颔首打了个喷嚏。
“阿秋。”
林书嫣解开身披的大氅,又给她系上, 关切问她,“夜里着凉了?”
小娘子眼神闪烁,垂下脑袋避开她的视线, 好似对自己身子不在乎似的。半晌, 她挠着小手在原地不知所措, 试图蒙混过去,便拉着林书嫣去八仙桌上用早膳。
桌上已布好膳,一碟酱萝卜丁、紫花虾饺、绿豆粳米燕窝粥,还有她爱吃的甜豆花。
自身子好了之后,兰姝每日都要用些甜食, 喝了几个月汤药,实在是太苦了, 每回她都皱着柳眉望向林书嫣,满脸的不乐意,苦得她浑身哆嗦。
林书嫣是用过之后再回来的,是以饭桌上只有谢应寒和兰姝细嚼慢咽, 品尝她带来的膳食。但显然,早膳是按着兰姝的口味布置的,小娘子眉眼弯弯,吃得很欢。
“应寒,姝儿她晚上着凉了吗?”
方才没从小娘子嘴里得到回答,这会她换了个人盘问,锲而不舍,势必要知晓小娘子昨夜过得好与不好。
谢应寒默了默,旋即放下碗筷,“嗯,姝儿妹妹她昨夜,沐浴之时在里面睡着了。”
他用完膳,和二人简单道别后便去衙门点卯了,小厮上前替他撑着油纸伞,“大人心情很好?”
“嗯,被一只野猫踩到了脚。”
小厮往下俯视过去,果然谢应寒的黑靴上面有些微落灰,只是却瞧不出来是不是猫的爪印。他家大人看似温和,实则手段狠厉,就连作为贴身小厮的他,偶尔也忍不住发怵。
这会见他心情甚佳,小厮搜刮了满肚子的好话,“是是是,大人洪福齐天,古人云,狸奴乃吉祥之物,那猫定是爱慕您,才会从您的皂靴上踏过去。”
谢应寒不再搭话,眉眼间的淡淡笑意,昭示着他的心情的确很好。
与林书嫣分别时不同,小娘子正经端坐一旁,她才不要去送那个大魔头,方才还在林书嫣面前给她穿小鞋!
从谢应寒嘴里得知兰姝受寒的缘由,林书嫣脸色一沉,正欲说她一通。兰姝心道不好,连忙拔了腿就跑,走时还不忘拿一盒紫花,任凭林书嫣在后头婆婆妈妈叮嘱她。
花朝阁离戚老头的院子不远,一回生,二回熟,兰姝每隔半旬便前去听他授课,学的不过是些皮毛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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