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尽欢埋头在他颈间,闷闷的哦了一声。
她想起来了,是她差点在浴缸里溺水的事情。
原来那时候,沈砚舟已经意识到了她不太正常的精神状况。
“我不太清楚我的焦虑症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。”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“毕竟我妈死得早,跟我爸也不熟。”
“没关系,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。”沈砚舟淡淡道。
许尽欢叹了口气,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开口,但确实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。
“沈砚舟,精神类疾病有很高的遗传概率,不管我的病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,都有很高的遗传疾病。”
许尽欢眼眶有点涩,像是在沙漠里肚子行走许久的人,又被沙尘暴席卷,细沙入眼,想哭却泪腺都被堵住,哭不出来。
“我之前拒绝你也与这位方面的考虑,”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轻声道:
“不仅是很难进入一段亲密关系,很大概率我…也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。不管是生物学上的遗传风险,还是我自身情绪的不稳定性,都让我无法胜任……”
到精神类疾病的遗传问题,许尽欢尽量直白坦率地就昂自己的一切摊开。
谈恋爱可以只有爱。
但沈砚舟既然开始考虑结婚,那她身上的风险,有义务提前告知伴侣。
毕竟,沈砚舟上一次提出结婚,他们还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夜情关系。
没有任何感情基础。
因为安全套破了,血检上稍显异常的hcg,这个男人就在完全不了解她的情况下,毅然提出结婚。
甚至给予了超出正常范畴的补偿。
许尽欢觉得,他应该是喜欢小孩子的。
否则不可能为了一个薛定谔的孩子,就做出这样的让步和牺牲。
但……和她在一起,不出意外,沈砚舟那些对于孩子的幻想和期待,都会成为湖面上的泡影。
许尽欢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。
她是知道喜欢孩子的父母,是能够为了孩子付出到何种地步。
而现在,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刽子手,在剥夺沈砚舟当父亲的权利……
沈砚舟背着她,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,云淡风轻地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“那就不要孩子。”
他语气波澜不惊,沉稳依旧:“以后我俩就能尽情享受二人世界。”
他的回答并不在许尽欢的预估里,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。
她卑劣地以为,沈砚舟会心存侥幸心理,就像是许多明知身体条件不合适,还冒风险赌博的人一样,心存侥幸。
许尽欢手指攥得更紧,甚至有几分紧张。
“你是在安慰我,还是在说认真的?”
她固执地追问,想要得要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恰逢进了小区,沈砚舟在单元门口将她放下。
他一点点掰开许尽欢紧握的双手,和从前无数次一样,把自己修长指尖插入她的指缝,十指相扣。
背着人走了小半个小时,他的衬衫有些凌乱。
沈砚舟没管,他单手拖着纠结迟疑的小狮子的下巴,以轻柔而不容置疑的力道,强迫她抬头直视自己。
斯文矜贵的男人垂眸,薄唇轻启:“许尽欢,你记好,我爱的人是你。”
像是怕她听不懂,沈砚舟耐着性子,将道理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。
“我爱的是你,不管是积极的,还是消极的情绪面,都是组成你的一部分。所有的,我都照单全收。”
那双淬着蓝调的眼眸,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,他的真心如雪原湖面般澄净,不夹杂任何杂质。
许尽欢呆呆地盯着那双满是认真的眼睛,她的那些潇洒不羁被浮起的负面情绪压制,只剩下迷茫的焦灼。
“哪怕以后我们……没有孩子也可以吗?”她喃喃道。
沈砚舟点头:“是。”
给予肯定的答复后,沈砚舟牵着她,往一楼大厅走去。
高档小区的一层通常都是不住人的,悬空的调高的一层大厅。
此时深夜,两道截然不同的脚步声,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,如同规律而永恒的钟声,穿过大雾弥漫的丛林,敲醒沉睡的心灵,将她从负面情绪中拽出来。
沈砚舟停下脚步,扭头望向她,目光如磐石般坚定,一字一句,清晰地烙印在寂静的夜空下。
“不管你健康或是疾病,我都不会放开手。”
沈砚舟按着她的肩膀,扫除伴侣的内心挣扎和自我贬低。
“其他的一切,都是锦上添花,而非雪中送炭。有,是命运恩赐;没有,是人生常态。你才是我唯一的、不可替代的“必需”。”
他的眼神坚毅,又包含着不可忽视的温柔,斩断许尽欢所有的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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