盘踞不去!
她记得这种花…在很多年前,齐晟曾向她偶然提起过,说北方有一种名贵的白色芍药,花期虽短,却极美……
当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、她无法理解的怅然与温柔,此刻无比清晰地回现在眼前。
为什么……偏偏总是这种花?
而藏在齐晟梦呓深处的那个名字,再度回荡在耳边。
那位仅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、却样貌靓丽气质卓绝的雷太,还有那日在坟场入口,与她们母女看似巧合的「偶遇」……
霎时间,所有零碎的、被她强行压下的疑点,此刻因为这束花的再次出现,疯狂地翻涌上来,拼凑成一个指向明确的、让她心口发凉的猜测。
一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吹过,白色芍药柔软脆弱的花瓣轻轻颤动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…她永远被排除在外的、隐秘的过往。
方佩兰呆呆地站在原地,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,却驱不散那股从心底深处弥漫开来的冷意。
她没有去动那束不属于她的花,只是默默地、更加用力地擦拭着齐晟的照片,然后将自已带来的鲜花和祭品,端正地摆好。
但心中的疑影,已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激起了再也无法平息的汹涌波澜。
丈夫生前相敬如宾却若有似无的疏离,梦呓中不慎泄露的秘密,还有这周期性地、仿佛幽灵般出现的白色芍药……
所有线索,都指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。可她…为什么要这样做?
雷宋曼宁和齐晟之间,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去?
最终,方佩兰带着满腹无法言说的疑虑和沉重的不安离开了坟场。
回到半山那栋安保森严的宅邸,看着坐在客厅里还未换下外套、忙着与客户沟通项目细节的女儿,着窗外依旧繁华安宁的都市景色,她将到了嘴边的所有疑问和恐惧,都死死地咽了回去。
不能说。
绝对不能在现在这个多事之秋,再给两个孩子增添无谓的烦恼和危险。
她努力说服自己,也许,真的只是巧合。
也许,只是齐晟某位念旧的、家境优渥的故友。
可她心底那个清晰的不祥预感,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。
而方佩兰更不知道的是,正当她为那一束白色芍药心神不宁的同时,在澳门某间烟雾缭绕、充斥着筹码碰撞声和荷官吆喝声的小赌厅贵宾室里,程啸坤刚刚将面前的一堆筹码输得精光。
贵宾室内,烟雾像凝固的蓝色幔帐,汗味、廉价香烟的焦油味,以及一种金钱快速流动时特有的、混合着贪婪与绝望的气息,在这里缓慢发酵。
程啸坤狭长对双眼,死死盯着绿色绒布赌台上那旋转的骰盅。他眼窝深陷,眼球上蛛网般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。
面前的筹码已再次被扫荡一空,只剩下指尖一枚孤零零的、代表最后希望的圆形塑料。
“开!四、五、六,十五点大!”
荷官冰冷的声音宣判了结局。手中那枚最后的筹码也被无情地收走。
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骂,双手猛地抓住赌台边缘,青筋根根分明地暴起。输钱的亢奋与蚀骨的不甘,在他扭曲的脸上来回滚动。
而此刻,那个微胖的钱茂昌适时地出现。
他脸上堆着职业化的、毫无温度的笑容,动作极为熟练地又将一迭筹码推到对方面前,仿佛推来的不是钱,而是续命的血液。
“程少,手风不顺?”
“小事!再来过,下一铺肯定翻本!”
男人像是濒死的鱼寻到水源,几乎是抢一般抓过那迭筹码。
程啸坤看也没看,就胡乱地押在了「大」上。他舔着自己干裂起皮的嘴唇,呼吸急促,整个人已被一种非理性的狂热完全支配。
钱茂昌看着他沉迷的模样,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,点起一支雪茄,状似无意地对着身边另一个马仔低声感叹:
“唉,睇程少咁样,就谂起泰叔当年好威风…堂堂和合图坐馆,点会落到如此下场?”
“如果唔系比人阴咗……哎…真系阴功咯……”
「阴功」二字瞬间刺进程啸坤的耳膜,激得他猛地抬起头,赤红双眼瞪向说话的人,胸腔里那团暂时被赌博麻醉的仇恨毒火,猛地一下被再次点燃,烧得比之前更加炽烈!
赌厅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,他眼前,只剩下父亲惨死的幻象,以及雷耀扬那张…令他心生惧怕的脸。
这几日,他的噩梦从未断过。
梦里,交替出现着老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、阿妈李美莲的惨叫、高文彪那张狡诈的脸,以及…青山病院里…那无数个吃污物、学狗叫、被电击、被强行灌药的屈辱日夜。
最后,所有画面都碎裂开,全部化作赌桌上疯狂旋转的骰子和漫天飞舞的血红色筹码,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!
惊醒过来,巨大的仇恨和绝望,像黑色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他需要发泄,需要麻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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